何水法跟学生说不要学他，类似于齐白石说的“似我者死”，是说不要学习老师的笔墨、构图等等外在的东西，要学的是画面背后的思想和精、气、神。何水法老师很多年没有画鸟了，其实吴昌硕先生的画也没有画鸟，为什么不画鸟？因为鸟会让他画面的金石气和张力减弱，甚至完全消解。同样的道理，当一枝小桂花变成巨幅大画的时候，鸟和石头还能怎么放？石头如果画大了，似乎与石头相配了，但重点会变成石头而不是桂花。如果石头画小了，与大气磅礴的折枝桂花就不吻合了。我觉得任何一个优秀的艺术家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知道自己要从哪个方面进去。就像钉子打墙，找到点才能够打进去，而在打进去的过程中一定会放弃很多东西，这是聪明的，无论是构图、笔墨，还是书法、印章等细节，都一定要跟画面追求协调一致。

　　吴昌硕是海派大师，他的弟子中有3位后来在中国美术学院任教，分别是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吴昌硕晚年很多作品都是学生代笔，像诸乐三、王个簃这样的优秀学生都曾为吴昌硕代笔。潘天寿早年的作品也是从吴派出来的，但后来他的作品在面貌上与吴昌硕差异非常大，但我们为什么说他学得最像？就是因为他学到了吴昌硕的精神。吴昌硕那种大气古拙的风格实际上在潘天寿那里非常好地呈现了出来，但是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的。不是像吴昌硕那样以金石入画的方式呈现，而是在章法和造险破险方面达到了极致，甚至比吴昌硕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潘天寿的作品可以画成丈六甚至更大，照样有很强的张力。在潘天寿的时代，做展览时没有人敢把作品放到他的旁边，原因就在于在气的方面无法相比。在这个意义上，他为中国画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进作用。过去的中国绘画放到西方绘画旁边的时候，总感觉在气局方面跟西方绘画没法比，但潘天寿的绘画放到西方绘画旁边的时候，反而让西方绘画感觉没法比。何水法老师把花鸟画尤其是折枝花鸟这样一种小品变成大画，却让我们觉得大而无不当，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学习。何水法老师告诫大家不要学他，是指不要学他“何牡丹”这样的形式，而是要学内在，包括为人处世的方式。

 

　　何水法老师的美术馆完全可以变成展示个人作品、宣传个人成就的场馆，但他化私器为公器，把自己的美术馆变成了一个大家一起交流学习和展示的场所。他以个人的力量建造了这样一座美术馆，却走到了一条文化推广道路上，这些东西是我们应该学习的。